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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順昌血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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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中國歷史上具有特殊意義的宋紹興十年(公元1140年),以一位名臣的去世拉開序幕。李綱,這位身負天下之望的抗金名臣終於死了。

他死於這一年的正月,沒能目睹之後一年裏的風雲變幻。他所企盼的、所憎惡的、所追求的、所預言的都一一發生了,比如金國敗盟,發兵南侵。

翻閱史冊,每讀到這一頁,我腦海裏總會浮現出另一個人的名字,春秋末年吳國名相伍子胥。子胥自殺前曾說,把他的眼睛挖出來掛在城門上,他要親眼見到越國的士兵攻陷姑蘇。十年之後他的預言成真了。他當年是那樣強烈地建議滅掉越國!

如許悲憤,不如一死。

不知李綱死前會是怎樣的景況。回顧他的一生,在無數北宋首相中,他只是曇花一現,匆匆的過客,畢竟任職不過才七十餘天。可他在歷史中、在國人心中的地位,是兩宋之交無人可比的。他挽救了第一次東京危機,他扶起了趙構初建的建炎集團,他無數次判斷國事,稱得上每言必中,可就是沒人聽他的。

悲哉,李綱。

他印證了一條官場中的鐵律——“重要的不是你有怎樣的才華,而是看你能否為領導所用”。誰讓這時漢民族的皇帝叫趙構呢。

這一年的趙構三十四歲,已經是一個成熟睿智的男人了,面對變化他總能處理得既有技巧又很從容。

五月,金軍兵分四路南下。

聶黎貝堇出山東,李成犯河南,完顏撤離喝自河中(今山西省永濟縣)驅陜西,都元帥完顏宗弼率主力自黎陽(今河南省浚縣)攻開封,既猛烈又出人意料。

實事求是地說,別說後方的文官們,就連前線的岳飛、韓世忠、張俊等人都沒有預先想到這一點。寒帶的游牧民族總是在深秋或者嚴冬時節發動攻勢,這時馬上就是夏季了,打仗先要挑戰中暑。

金兀術來得突然,宋朝的官兒們應對得“果斷”。洛陽方面的西京留守李利用棄城逃跑,南京留守路允迪投降,開封的東京留守孟庚投降,所有人沒一個抵抗的。對此,趙構失落地嘆了口氣,這樣說道:

“夷狄之人,不知信義,無足怪者。”

這是對金國敗盟的評價,將他們定性為不懂事、沒禮貌,屬於沒開化的種群,像精神病一樣,不管做了什麽,一律免責。

“士大夫不能守節,至於投拜,風俗如此,極為可憂。”

這是對各位留守大人的評價,士大夫臨難不死節,真是太讓人失望了,連基本的君臣協定都不遵守,真是讓人擔憂。

下面就沒有了,他嚴苛地批評別人的投降,繞過自己的投降,把之前發生的一系列失策都忽略掉。什麽,這很無恥嗎?不,這是非常高明的戰略。

在外敵侵犯時,保持領袖的光輝形象是非常有必要的!

即便如此,南宋還是迅速做出應對,經分析,戰場分成了東、西、中路三部分。西路戰場由吳玠迎戰老對手完顏撤離喝;東路韓世忠部主動出擊,攻擊京東路一帶;中路戰場的形勢最險峻,面臨金軍都元帥完顏宗弼十餘萬重兵臨境,要由岳飛、張俊兩大將合力迎戰。

這有困難,兩大將的防區寬闊,越是兵多將廣地大,集結起來就越有難度。完顏宗弼不按章法出牌,經常搞得南宋這邊人仰馬翻。

這些在進行中,沒有人去註意一支兩萬人的部隊已經渡過長江,進入了敵占區。

東京副留守劉鑄率領八字軍從臨安出發,以九百艘船裝載,走水路渡長江,向開封進發。當金軍鐵騎進入整個北方時,他已經進入淮河流域,臨近一座叫順昌的小城。

順昌,今安徽阜陽市。它“襟帶長淮,東連三吳,南引荊汝,其水洄曲,其地平舒,梁宋吳楚之沖,齊魯汴洛之道,淮南內屏,東南樞轄”。泉河、潁河穿境而過,是姜尚、甘茂、甘羅、管仲、鮑叔牙、嵇康的故鄉,宋朝的晏殊、歐陽修、蘇軾在這裏為官。

聽著很有名,可實際情況是城既小,墻又矮,沒軍械、沒人手,當年就是個小縣城,經過十多年的兵火滌蕩,更加破敗不堪。

擺在劉锜面前的選擇題是,他到底是該進還是不該進呢。

不進是理智的,這時劉锜的兵力是兩萬左右,與金軍中路戰場上的十餘萬重兵相比,實在是懸殊過甚,無異於螳臂當車。

奮一時血氣之勇,賠光南宋本就不多的一支軍隊,尤其是開戰之初就全軍覆沒,這對士氣是無可挽回的打擊。

難道劉锜敢說他能必勝嗎?

這是一個道理。可從另一個層面上考慮,上面這些都是糟粕。什麽是理智,什麽是大局,沒有局部哪來的大局?面對侵略,必須要做到人不分老少,地不分南北,一寸山河一寸血,像幾百年後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時那樣,每一個中國軍人都抱定隨時戰死的決心,才能在長江西陵峽谷的石牌村頂住日軍攻勢,保住中國西南方的最後一塊國土。

大局是領袖考慮的,局部是軍人考慮的,歷史只會記錄決戰時的勝負,可之前的每一場角逐都是決戰勝負的基石。

劉锜選擇進駐順昌,就在此地阻擊金軍。時間是宋紹興十年(公元1140年)五月十八日。進城之後,劉锜真切地感受到了冰火兩重天。說冷,每個八字軍都有點發抖,順昌城年久失修,根本談不上有什麽城防,身在淮河區域,能生存下來就是奇跡了。說熱,順昌城知府陳規是一位熱血男兒,他毫無保留地幫助劉锜,除了派人立即修築城防外,他還給了一個絕對意外的驚喜。

此時順昌城內居然有數萬斛米!這是事先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好事,最起碼可以支撐八字軍度過很長一段時間。

軍情緊迫,這時金軍的前鋒部隊距順昌不足三百裏,劉锜不僅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裏準備好攻守戰備,更重要的是要提升士氣,讓每個士兵都有必勝必死之心。

辦法很簡單,劉锜把自己的家眷安置在寺廟中,在院墻外堆滿了柴草,之後集合全軍將士,對他們說此戰必勝,如果城破的話,請弟兄們幫忙點火,他的家人義不屈節,決不做金人的俘虜!

全軍感憤,連隨軍的女眷家屬們都幫著磨刀餵馬,她們說:“平常世人都看不起我八字軍,今日八字軍為國家破賊立功!”

在這種氛圍裏,順昌城迅速變成了一座戰壘。七天之後,也就是五月二十五日,金軍終於逼近離順昌三十裏遠的白渦口。領軍的是劉锜的老朋友韓常,對,就是在富平之戰中被射瞎一只眼睛,還能拖著金兀術沖出重圍的那位猛將兄。

沒有資料顯示這時韓常知道順昌城裏的是劉锜,他按照常規打算在攻城前先緩解一下長途行軍的疲勞,於是在白渦口稍事休整。

之後就出事了,劉锜是當年西軍中的精銳,南渡之後多年官場的排擠並沒能消磨他的銳氣。只有三十裏嗎?劉锜在當天夜裏派一千人突襲金營,韓常猝不及防,一萬餘人的營盤居然被沖破,被迫連夜後撤。初戰告捷,金軍前鋒還沒見到順昌城就被擊敗。

三天之後,金軍的後援部隊上來了。領軍的人物名聲顯赫,號稱“龍虎大王”。他是誰呢?在宋史、金史裏找不到具體的姓名,但是卻頻繁出現,此人就是與大殿下完顏宗翰同一時代的人,滅遼破宋期間非常活躍。後來據多方考證,此人很可能叫完顏突合速。

龍虎大王非同凡響,比韓常強多了,兩者合兵達到三萬多,他在大白天就帶領金軍向順昌逼近,終於順利抵達城下。

三萬多精兵攻順昌,回憶一下,當年破開封時,金軍不過五萬多而已。要說突合速的金軍有什麽缺陷的話,就是數百裏疾馳,他手邊沒有重型攻城器械,抵近城墻之後,城上城下弓箭對射,金軍輸得一塌糊塗。他們只有後撤,到安全地方重整旗鼓。讓大王和猛將以及三萬多名金軍都沒有料到的是,順昌城裏的宋軍敢沖出城來,和他們在城外肉搏!出城的是步兵,人數在五千之內。

這個數字是極限,順昌之戰宋軍出戰的士兵人數自始至終沒有超過五千。至於為什麽,這是個秘密……五千對三萬,步兵沖擊騎兵,怎麽看劉锜都是瘋了,敵軍並沒有傷到根本,只是稍微後退而已,這是戰機嗎?事實讓人目瞪口呆,金軍的騎兵被陣斬幾千人,全軍再一次敗退,一直退到了順昌城二十裏開外潁水之畔的東李村。

當天夜裏大雨如註,電閃雷鳴中,劉锜派五百名士兵劫營,引發金營自相殘殺,亂成一團,被迫再次後撤幾十裏,遠遠地離開了順昌。

開戰之初,宋軍大勝,導致金宋雙方都有些神志不清。比如龍虎、猛將他們沒日沒夜地撤退,距離順昌越來越遠,這還算是進攻方嗎?或者說,他們還是女真騎兵嗎?

翻開以往的戰史,金軍攻掠如火,只有別人上山下海逃的份兒,啥時這樣狼狽過?所以眼前這事絕對有問題,肯定是哪兒出錯了。

這個問題產生在每個女真人的腦子裏,最強烈的那個就是金軍都元帥完顏宗弼閣下。金兀術接到戰報之後暴跳起來,他恨不得立即出現在順昌附近,殺宋人、殺劉锜、殺龍虎和猛將!完顏突合速是女真人裏的敗類,得殺;韓常這樣的低能兒更加留不得,實在是丟臉!

他以這種心情沖向戰馬,率領十萬重兵、攜帶無數輜重,殺奔順昌。從開封到順昌的距離很遠吧,此人只用了六天就趕到了。

他趕到時,劉锜還在原地沒動。這就與另一個夢境不符,因為就在這個短暫的戰事間歇裏,南宋領袖的命令已經悄悄抵達了。

在趙構、秦檜的心裏,不管順昌之戰的開端是多麽輝煌,結果都註定了只有一個,那就是八字軍全軍覆沒。與其這樣,為什麽不見好就收?由秦首相執筆,蓋著趙構帝印的文件上寫著“劉锜擇利班師”。

選個好時機,保存住實力,撤!

由此可見,臨安方面工作也是很勤奮的。他們在紛亂蕪雜的局面中快速準確地下達這種命令,並且不斷地在各種關鍵時刻下達這種命令,是多麽不容易啊!

可惜劉锜沒聽。八字軍牢牢地駐紮在順昌城裏,等到了金國軍方都元帥的大駕光臨。六月初七,金兀術與龍虎、韓常等前鋒部隊會合,金軍聯營設在潁水北岸,“連接下寨,人馬蔽野,駱駝牛馬紛雜其間,氈車、奚車亦以百數。攻城戰具來自陳州,糧食器甲來自蔡河”。遠遠望去,營盤超過三十餘裏。

多麽壯觀、雄渾、盛大、威武、配備精良的——連珠寨啊!又是三十餘裏,還是連珠寨,金兀術的習慣萬年不改。這時他本人就站在心愛的連珠寨裏,對著龍虎等人跺腳大罵。

金兀術用激烈的方式向龍虎等部下進行民族輝煌戰史教育,集回顧、展望、期待、鄙視於一體,讓部下既羞愧又振奮,據說效果——還是不怎麽樣。

回顧歷史,無非就是富平之戰、川陜之戰、渡江之戰等,每一次金兀術都積極參加了,每一次都丟人現眼了,很輝煌嗎?

當年富平之戰金兀術率領金軍一半的兵力,被劉锜以西軍五分之一的兵力完敗,韓常以一只眼睛的代價才救出了他。這事四太子殿下或許是忘了!

金兀術昂然說道:“劉锜何敢與我戰,以吾力破爾城,直用靴尖踢倒耳。”說著他帶人出營,去察看順昌城。

走到半路,突遇敵情,幾十個宋軍騎兵向金兀術沖來,可能是速度太快了,為首的將軍一下子從馬上摔了下來。金兀術愕然,接近之後才知道,這人叫曹成,是來投降的。據曹成說,劉锜就是個太平年月裏關大將的公子哥,吃喝享樂樣樣精通,朝廷裏關系也硬,這次是派去東京當接收大員享福的。可誰知道突然發神經在順昌打仗。他瘋,沒人陪他死,這幾天軍隊都快散光了。曹成跑得慢了,覺得還是直接投降的前景更好一些,他願意做金軍的向導加參謀。

金兀術豪情勃發,哈哈大笑。這就是宋朝的軍隊,這就是劉锜,這才合乎邏輯,與他本人認定的漢人形象相符嘛!

於是他傳令全軍,不必休整了,明天就去攻城,當天就要攻破,在順昌城裏的知府衙門裏吃午飯。還有,重型攻城器械都不用帶了,拖沓麻煩,根本用不著。

第二天,金軍全軍出營,十三萬重兵鋪天蓋地,嚴嚴實實地把順昌城裹在中心。突合速等大將分別負責一面,金兀術著白袍,乘甲馬,率三千名精兵四面巡視,督戰全軍。戰前他許諾,誰先攻入城內,此城女子玉帛隨他搶掠。

這一天風和日麗,萬裏無雲,好大的一個太陽很早就出工了,視野非常開闊。金兀術對此很滿意,他清晰地看見了順昌城頭上的城防配備。

他笑了。

也是難為了劉锜,六七天裏能找到什麽原材料呢?就算附近有深山,到老林裏去砍大木頭,也沒時間運回來加工成戰械。這時擺在城頭上的,都是從民房上卸下來的窗框、門板之類的東西,拼湊在一起,勉強起到了護具的作用。

可惜了好靴子!攻城。

十三萬金兵同時攻城,真是敵如海潮城似孤島,只有兩萬人防守,這要如何支撐?現實逼迫劉锜從一開始就要全力以赴,不然第一波攻勢都挺不下來。可這人偏偏就隱藏了實力,他始終把最精銳的五千士兵留在第二線,說什麽都不派上去。

這時要說一下五千人的秘密了。這絕不是劉锜托大,留著一萬五千人不用,只用這四分之一,而是只有這些能用。

八字軍從臨安出發時號稱兩萬,其中夾雜了三千多的禁軍,算是替補,也是一種制約。光是這樣也沒什麽,劉锜是將門世家出身,怎樣理順軍隊內部,是從小就司空見慣的。要命的是八字軍號稱兩萬,裏邊家屬占了一半多!

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婦女家眷參與磨刀餵馬了吧!

面對比例明顯占優的金軍,劉锜能動用的機動力量最多只有五千,剩下的連同家屬在內守城,就連順昌城居民都要派上城墻參與防守。天知道這得有多大的膽子才敢實施,因為神臂弓等戰具不是隨便誰都能使用的,所以說每個兵都至關重要。

另外,順昌城防的哪個點被突破了,都會造成整片城墻的失控。而劉锜計劃中制勝的招數就是等,一直等到中午。

到那時一切才有轉機,這之前,熬吧!歷史文獻裏沒有資料顯示出順昌城當天上午的攻防場面,能查到的只有兩點:第一,十三萬金軍從四面圍攻,至午前順昌城巋然不動;第二,順昌城南城墻的某個位置上放著一具甲胄,劉锜不時走過去摸摸它,直到它在六月的太陽下被曬得燙手。

太陽只有一個,漢人、女真人的盔甲都一樣,這時城上的這具甲胄熱得燙手了,下面戰場上金軍的盔甲也不會兩樣!

劉锜下令,五千人出城決戰。

出哪個城門是關鍵,有人提議是西門,那邊的金軍主將是韓常,八字軍幹翻他很有把握。可劉锜搖頭,哪怕陣斬韓常,也不過是斷金軍一指而已。

出南門,殺完顏宗弼。

那一天,完顏宗弼和每一個女真大兵一樣,在毒太陽下面熱得發昏,在燙人的鎧甲裏洗桑拿。當順昌的城門打開,五千宋軍步兵沖向他時,他一點兒危機感都沒有。因為他身邊是金軍騎兵的最精銳部分——鐵浮屠。

浮屠是佛教詞語裏的塔。金軍鐵浮屠騎兵人馬都披重甲,每三匹相連,集體沖鋒,在當時是勢不可擋的鋼鐵洪流。自從女真人起兵以來,在遼宋戰場上一直保持全勝戰績。這時坐擁十三萬重兵,以鐵浮屠重重護衛,金兀術找不到半點兒危機的理由。

劉锜的步兵們逼近了,他們手持大刀長斧,看上去倒是幹重活兒的樣子,可憑這就想擊敗鐵浮屠?金軍騎兵手裏拿的也不是柳條。可是更近些,女真人才發現宋軍步兵的後背上還有東西,很像是一個個長竹筒——這是什麽?

兩軍即將相接,一個個竹筒被打開,扔到地上,這時鐵浮屠們才發覺不對,竹筒裏裝的都是豆子。該死的豆子,據《宋史·劉锜列傳》裏記載,豆子是熟的,金軍騎兵的馬餓了一個上午,迫不及待地低頭去吃,馬蹄絆上竹筒,頓時隊形散亂自相踐踏,亂成了一團。

我個人覺得這不大現實,想想這樣的熱天,鎧甲都熱得燙手了,那麽鐵甲包裹的戰馬就好受了嗎?它們還能爭著搶著去吃豆子?哪兒來那麽好的胃口?但是隊形散亂是一定的,該死的豆子只要出現在戰場上,後果往往如此。

金軍騎兵們一片片地滑倒,有被豆子、竹筒絆倒的,有被八字軍大斧砍倒的,更多的是被互相勾連在一起的皮索鐵鏈絆倒的。混亂一旦開始就再也無法停止,宋軍的步兵迅速破開了鐵浮屠陣容,直逼金兀術的身邊。這一刻,女真族的驕傲——血腥的完顏宗弼在幹什麽?他應該暴怒起來,在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收起他的刀槍,從馬鐙裏抽出他的腳。

既然不能用腳踹倒順昌城的城墻,那麽就用它把劉锜的步兵解決掉吧!可惜的是,他居然——被宋太宗趙光義附體了。

他居然轉身就跑。

沒有任何記錄顯示,金兀術被劉锜的士兵近身了。刀槍武器沒能接近他,他甚至沒有像趙光義那樣被箭射中,他就是跑了。

他身邊的士兵比當年趙光義的更精銳,他面對的城池比當年的幽州城差了許多,他還有十三萬重兵沒怎麽消耗,他怎麽可以身先士卒地逃跑?可他就是這麽做了,而且一旦開跑,就再也沒有停,從順昌一路跑回了開封。

逃跑的速度和來時差不多——這實在是巨大的體力支出,他累得“氣疾”,且“嘔血不止”。這兩個詞是非常明確清晰的病例,完顏宗弼先生連累帶氣,搞得吐血了。可為什麽沒有重整旗鼓,回頭再戰呢?既然怒到這個程度,那麽回去殺人出氣嘛。劉锜的步兵也不可能一直跟在他後面,從順昌一路追殺他進開封城,他隨時都能回頭的。

他在逃跑路上唯一做的是下馬扯下來一大把柳條,把龍虎大王突合速、韓常兩人綁在大樹上,狠狠地抽了一頓。理由是突合速一直在他耳邊嘮叨,說這次南侵實在是太失敗了,根本就不該來……真若如此,這個突合速也實在是太討厭了。

可韓常郁悶:關老子何事啊,為毛把俺一起抽,還有沒有天理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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